本报曾于今年2月5日发表了《〈红楼梦〉又成热点新旧版本惹纷争》的专题文章,两个多月以来,“红学”纷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通行本”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120回《红楼梦》和人民出版社推出不足半年的周汝昌汇校本80回《红楼梦》,在专家的驰骋谈锋和读者的纷争硝烟中推到了“红学”研究的波峰浪尖上。

对此,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孙玉明所长带我们从更客观、更公允的角度,拨开了重重迷雾,给勤谨的追随者们带来了一个关于“红学热”的新解读。

记者:您怎么看待最近关于120回、80回两个不同版本的《红楼梦》在社会上引起的纷争?

孙玉明:今天已是品牌时代,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企业家们在讲“真”、“假”,求“质量”、求“名牌”,但我觉得在学术观点上不能简单评判谁优谁劣,学术本身就应互相扶携、共同提高。社会舆论有时会故意制造一些混乱,让普通读者辨别不清,这会失去红学研究本身的意义。

目前国内外红学研究机构有很多,包括许多民间社团,甚至是个人,都对《红楼梦》的研究做出了贡献。像我们编辑的《〈红楼梦〉学刊》,许多来稿者都是业余爱好者,但见解独到、言之有理的,我们就会将其文章发表。

记者: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120回《红楼梦》历经几十年的考验,尽管并非完美之作,但已成经典却是不争之实,您认为这个版本是否已是比较权威的“通行本”?

孙玉明:到目前为此,我认为在《红楼梦》的通俗性、普及性方面,这个版本做出了很大贡献。这个版本是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的,已经出了七八个版本。1954年10月16日,毛泽东给中共中央政治局同志和其他有关同志写下了《关于〈红楼梦〉研究问题的信》,毛泽东对《红楼梦》研究的政治影响从此开始,为了纪念毛泽东《关于〈红楼梦〉研究问题的信》发表20年,文革期间开始“评红”,到1974年达到顶峰,指定文化部召集、抽调全国的红学家校定一个最权威的版本出来,并于上世纪80年代初出版。这本书集中了全国的红学研究力量,集中了现在所有好的版本,进行版本的对刊、文字的校注。另外,这个版本的注释,对读者也是很有帮助的。

古典文学原来只有人民文学出版社可以出版,后来出版权限放开后,全国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出版社都在出《红楼梦》,但有的版本使用的底本错误很多。所以相对来讲,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这个版本一直是比较权威的,发行量也很大。

这个版本是第一次用庚辰本做底本进行汇校的。前80回存有78回,残缺第64回、第67回,所以这两回只能用其他版本来“硬补”,后40回只能用高鄂的续写,所以刚出版时有人笑称为“百衲版”。周汝昌老先生也是参与者之一,并且对采用什么底本的问题做出了很大贡献。

记者:一般读者以为,曹雪芹生前只留下了《红楼梦》前80回,而周汝昌等学者认为,曹雪芹是写完了《红楼梦》的,只是80回后的文稿因故“迷失”了。在周汝昌汇校版《红楼梦》中的末尾文章《脂砚痕清云未散红楼影切梦犹香》中,根据脂砚斋批语提供的线索,阐述了他对《红楼梦》80回以后的研究成果,认为展现了一个完整的真本《红楼梦》,您认为呢?

孙玉明:周汝昌汇校版《红楼梦》中提到的曹雪芹写完了《红楼梦》这种说法,在业内其实是公认的,“后30回被借阅者迷失”。而且按照常理,任何一个作家在一部书还没写完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反复修改5遍的,况且,后面的稿子丢失的可能性还有“脂批”为证。对于现在两个版本的《红楼梦》哪个更接近曹雪芹原意,我们很难判断。《红楼梦》本身没有一个完美的底本,一是看不到曹雪芹的原版,二是大量的脂评本也不是脂砚斋本人的,而是经过了许多人的传抄,传抄的过程中肯定会出现错误。所以,《红楼梦》的成书过程相当复杂,不管是基于哪个版本的汇校,有些问题是无法考证的,我们也很难知道原貌是什么。

关于使用底本的问题,红学家们也有各自不同的观点。比如有人认为曹雪芹写的比高鄂写得好,所以用曹雪芹原来的手抄本比用经过程伟元、高鹗的版本好得多(编者注:据说到了曹雪芹已经去世差不多28年左右的时候,出现了一个用活字印刷来印书的老板叫程伟元,正因为他把所得到的《红楼梦》手抄本变成了活字摆印本,才使得曹雪芹的这部书能够更广泛地流传。印刷本产量大,而成本大大降低,卖起来便宜,买去看的人更多。后来红学家们经过考证,形成了共识:程伟元是请到了一个叫高鹗的读书人,来续出80回以后的内容)。所以有人认为程伟元和高鹗是《红楼梦》的“罪人”,但他们两个人对《红楼梦》的保存和留传是功不可没的。这两人毕竟使得《红楼梦》成为一个120回的完整作品,而且重要的是“出版”了,这种保护比手抄重要得多。

然而,在每个时代都得用证据去说话。虽然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学术,观点也各异,但也有些原则问题。比如校刊、训诂学、考证,对作品的阐释、人物的分析,都得有些依据。

记者:您认为现在的红学研究或说“红学热”存在哪些问题?

孙玉明:《红楼梦》与红学产生以来,迄今已有300多年历史,大体可分为索引、考证、评点、探佚四个流派,均难免有脱离文学谈红学之病。《红楼梦》首先是曹雪芹在一种忆旧的情绪中创作的文学作品,还是应该以看待文学作品的方式来进行研究,要将历史考证与《红楼梦》文本紧密结合。

小说和现实、历史不能混为一谈。康熙六次南巡,有四次是曹家接待的,我们能够想象到当时“花银如流水”的场景,然后会联想到小说里的元妃省亲,但在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贵妃省亲这种事。再比如说《史记》,是“信史”、“史家之绝唱”,比如“鸿门宴”,那场景描写得惊心动魄,可是谁能看到呢?历史都难以得到真相,何况小说?对我而言,其文学水准是更有意义的,《红楼梦》更是这个道理。

对红楼梦的研究、阐释、分析、评论,属于艺术鉴赏性的,只要是感兴趣的人都可以去做。在某届图书订货会上,好像还有个20多岁的年轻人写了一本关于《破译红楼时间密码》的书,可见红学的著作是很多的。我甚至认为,《红楼梦》在中国这么热是一种悲哀。《红楼梦》是好书,自然就会有人来看,但目前我们在倡导读者阅读时,加入了太多的外界因素,比如出版社、媒体,社会舆论去引导、甚至误导读者,那就失去阅读艺术作品本身的意义了。

后记:在采访快结束时,孙玉明说:“《红楼梦》就是一部小说,一部写得非常好的小说,但是因为我们看不到原稿,留下了许多漏洞与遗憾。”这大概道出了“《红楼梦》论战”的真相,“红学热”的真相:“人人心中都有一个红楼梦”,人人都可以自己的观点去评判红楼梦。曹雪芹说《红楼梦》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在这场不见高低的纷争中,作为读者,大概只有抱持一个良好的心态去阅读,将纷争抛弃,真正接触到小说艺术中,才能真正读懂曹雪芹,读懂《红楼梦》,也才能在这部旷世经典中真正得到乐趣与人生历练。(侯丽)

人民出版社新版周汇本80回《红楼梦》从2006年12月上市以来,得到读者热情关注,迅速攀升至小说畅销排行榜。预料之外的出版社只得加印,而汇校者周汝昌得知自己的学术成果能够得到红迷如此强烈的反响,十分欣慰,决定将1000套周汝昌汇校本《红楼梦》捐赠给西部的几所希望小学,让偏远地区的孩子也能领略到这部传世经典的魅力和国学的博大精深。人民文学出版社120回的“通行本”《红楼梦》发行几十年经久不衰,仍受到社会各界的追捧。新拍《红楼梦》电视剧制片方透露,此次开拍的《红楼梦》将采用原来“87版”120回通行本进行改编,包括高鹗续写的部分。(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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